父亲今年已经71岁了,上世纪70年代初出生的我,从记事起,父亲一直是他的小菜园里的“王”。
小时候,那叫一个穷,日子过得捉襟见肘。父亲一个月只有30多块钱的工资,顾得了一家老小的嘴就顾不了一家老小的衣,一个月的粮票、油票、副食票寥寥无几,粮食还吃不饱,哪来的钱吃蔬菜?小菜园便是我们全家的蔬菜王国,父亲便是那里的“国王”,拥有着绝对的“权力”。
尽管小菜园里只有小水葱、水萝卜、生菜、菠菜、黄瓜、柿子、茄子、辣椒、豆角、倭瓜、角瓜等为数不多的品种,但随着它们的陆续成熟,菜园子便成了“禁地”。因为那仅有的一点蔬菜也是一冬一春孩子们都没见到的“绿色”,尤其是黄瓜、柿子,那可是孩子们当时唯一可以吃到的“水果”。但有限的数量远远打不掉孩子们“穷肚子”里的馋虫。被“止步”了的我们只能听父亲讲,哪棵秧上结了第一根黄瓜,哪棵秧上有一个柿子“拉线”了,哪一顿饭要吃哪样蔬菜。听得口水直流的同时,心里也明白了,父亲对每一棵蔬菜、每一棵瓜秧都了如指掌,偷嘴的主意是甭想打了,我们便都乖乖地等待父亲的“赏赐”。也是打从那时起,我们懂得了小菜园的金贵,那是一家人的“菜篮子”,要按“计划”享用,谁都不能独享。就是到了盛产期,我们也不能“可劲造”,因为母亲还要把它们分出一部分晒成干菜,丰富冬天单调的餐桌。
唯一破例的是我大约十一二岁那年的初夏,妹妹患阑尾炎,手术刚回来的那天晚饭,她的饭碗前多了一根只有巴掌长的嫩黄瓜和一小勺白糖。那天的黄瓜清香至今我都时常想起。
年,克山农场建立了4个集贸市场,每周一次的集市,各种琳琅满目的小商品、肉蛋奶、蔬菜水果,好像一夜之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价格又合理。家里的餐桌不再只是土豆、白菜、粉条子和各种干菜的天下,父亲的小菜园也已经向我们敞开了,但我们早就对它没了兴趣,父亲好像从“王位”掉下来一样,没了说一不二的“权威”。可父亲说,集市上的东西再全,却不会天天有,而且还得跑4里地以外的分场去买,哪有小菜园的菜吃着方便啊。我和弟弟妹妹们相视一笑,对父亲给自己的失落找的托辞也不说破。
年冬天的一个晚上,我带孩子回家,晚饭是父亲爱吃的白菜猪肉馅饺子。老妈一边吃一边说:“还是咱家小菜园的白菜抗放,秋天从外面买的白菜一放全都烂了,咱家白菜还好好的呢,看来上化肥打农药的菜还是不行。”已经上大学的女儿附和了一句:“对呀,纯绿色食品就是不一样嘛!”我们一家人都笑得前仰后合,我看见父亲的笑是最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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