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之歌

一阵噼里啪啦雨敲击窗玻璃的声音唤醒了睡梦中的我。我使劲揉揉惺忪的睡眼，发现天才刚蒙蒙亮。

“又下雨，今年真是个多雨之年！三天两头地下。”我心烦地想。

妻此时也醒了，她对我笑笑说:“老公，生日快乐！”

我才猛记起今天是我的生日，前两天还念叨来，到了生日时却忘了！唉！真是岁月无情噬咬，脑袋纷纷扰扰，抬头刚思之事，低首云散烟消啊！

早餐刚吃完，我发现有许多同事撑着伞朝学校的多功能教室而来，又突然想起:今天是教师集训的日子。真是赶巧了，恰恰在我生日这天，这过个生日不但天气不好，还没有闲空，不禁又想起四月份自己得阑尾炎动手术的事来，觉得心情一如这多雨的天空——阴沉得很。

娘早早打来电话，让我晌午回家拿生日包子；岳母也发短信说回家时顺便到她家拿两箱水果——那是妻的哥哥大老远从四川给邮寄过来的。我一一答应，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教师集训和教学成绩分析本来要用一天时间完成，但因前几日的大雨导致多功能教室的线路受潮，无法供电，屋内又湿又热，霉味飘溢，所以领导决定将一天的任务压缩到半天完成，结果当天上午接近十一点半我们的会议才结束。妻子急火火地回家给我准备生日午餐，我呢？冒着雨，驾车去忙我的那一圈活儿——订蛋糕——本来不想订了，可是俩孩子嚷着非要吃，还要回双方的老家跑一趟儿。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不大，但很执着，下个不停，我真佩服它的那股韧劲儿。车从三城公路驶过，转向乡村的水泥路，不时经过路上的低洼处，两轮激起大片的水花，宛如冲锋舟急驶在水面。

当我推开老屋的家门时，一股股呛人的烟气腾腾而来，眼睛立时被熏得生疼，泪情不自禁地流出来——娘正在蒸包子——雨天湿气重，烧火的草不肯着，烟道空气流通又不好，所以烟囱出烟少，大多的烟从土灶的烧火口返回来了。娘的脖子上搭着根毛巾，不时地擦一擦被烟熏出的泪和额头上热出的汗。

“娘，您的那俩手指甲盖儿怎么了？”看到她往灶口添草的那只松树皮似的大手，我惊讶地问。

“这两天在地里拔花生，抠花生，不小心把指甲盖儿给掀了，没事儿！”娘说，“那点花生还没有完全熟，但长时间在水里泡着不出的话，会烂在地里的。你爹身体不好又不能帮我干，就是干点儿，又怕他淋病了，那我又来罪了……”

听着娘的话，我心里酸酸的，嘴里埋怨着这坏天气:过个生日偏偏下雨；三天两头下，下得地里积了一片水，如果不是这样，花生还可以晚拔几天，错过开学前这几天我最忙的时候，还可以帮娘一把。

包子熟了。

娘手蘸着凉水把满锅胖乎乎的包子从筚子上拾出来，给我装好；又把攒的半篮子鸡蛋用塑料袋盛上。她手里忙活着，嘴里就唠叨开了:“好好工作，别总惦记家里；回去趁热吃；过个生日下雨也很正常，一辈子要过那么多生日，哪能次次大晴天？别胡思乱想；鸡蛋拿回去给俩孙女吃，开车时慢着点，别颠碎了。哦，别忘了，到了孩儿她老娘家（外婆)，给她拿份儿生日包吃……”

就是这样亲切的唠叨，伴我从小到大。娘的朴实的话语，像一把熨斗，最能熨平儿心灵之衣的皱褶。——我原先郁闷的心释然了。

把东西装上车，我摇下一点车窗玻璃，向娘挥手告别。娘撑着雨伞，站在雨水里朝我摆摆手，嘱咐我路上开车小心。车前行至村东头的时候，我瞥一眼后视镜，还看她站在原地向我走的方向凝望着，凝望着……

到达岳母家时，已经中午十二点多了。看的出岳母等的很着急，两箱水果已经被她搬到了门口处。一见我来，她紧缩的双眉才舒展开来。我双手递给她一份生日包子，一声“儿子生日快乐！”令我的内心既感动又温暖。我看到她老人家眼里含着泪，我明白，老人也想自己远在天津的儿子了——因为我和妻子的哥哥是一天生日。

临行时，岳母看到了外门口边的那棵无花果树，赶忙叫住了我，说要摘一些果子给孩子捎着。我说等下次吧，今天下着雨就别摘了。她执意不肯，把低处的果子迅速地摘下来，又让我把高处的也摘下来，她自己一瘸一拐地（前段时间摔伤了腿)冒雨回家拿塑料袋给我盛无花果。看着她被雨水湿得一绺一绺的花白头发，我的眼睛湿润了，泪水和着雨水从脸颊滑落，心里感叹着:天下的父母同样的心声，儿行千里母担忧。她们不正像眼前的无花果树吗？没有娇艳的花朵示人，只会默默地奉献硕果。此时的我，内心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等我从蛋糕店取回生日蛋糕急匆匆赶回家时，妻子已经忙活好了一大桌子美味佳肴，两位“千金小姐”端坐在桌旁等着爸爸。

“生日蛋糕和生日包子到喽！”我推开门兴奋地朝她们娘仨喊道。

两个孩子小鸟儿似的“飞”过来，簇拥着我坐下。生日宴正式开始！

“老公生日快乐！”“爸爸生日快乐！”

接着，生日歌在我的耳畔响起……

啊！我洋溢在幸福里，我包裹在层层的爱之羽衣中。生日，我的生日，是一曲劳动之歌，更是一曲“爱”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