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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小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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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有根,根深叶茂;水有源,源远流长;人有祖,祖孙万代。”

人到中年,父亲走了,婶子也走了,看着长辈的离世,突然有一股莫名的恐惧与忧虑。若干年之后,我们李氏子孙后代对先祖、祖辈、父辈还会有多少的了解与感知?他们曾经的奋斗、苦难、煎熬我们还会记得多少?如果子孙后代连祖上是谁,做什么都不知道,岂不是天大的憾事?

古人云:“谱牒,身之本也。”谱牒,即为古代记述氏族世系的书籍,也就是家谱。翻箱倒柜找到父亲珍藏的家谱,仔细拜读了长辈李鹏飞,李本书主编的《李氏历代宗传》。追根溯源,了解李氏家族的姓氏渊源,始祖源流,支派迁徙,世系繁衍等内容。年村里几位长辈出资出力编撰家谱,历时三年多时间完成。当时我刚师范毕业,还不到二十岁,被委派誊写了一部分。这么庄严的任务让涉世未深的我诚惶诚恐,如履薄冰。每个人名,每个辈分唯恐出错,一字一名仔细校对,一笔一划全是正楷。感谢老辈给我如此光荣的机会,让我为家族出了小小的一份力,也把关心家族历史命运的种子深植于心。

长辈的知识涵养、水平能力真是望尘莫及。我虽才疏学浅,笔拙词穷,愿寻根求本,用平淡无奇的语言真实地记录我的先祖,我的祖辈,我的亲人。

始祖立姓

李氏立姓于三皇五帝时期,相传始祖为黄帝的孙子颛顼的第七个儿子皋陶(gāoyáo)。皋陶(公元前年—公元前年),上古四圣(尧、舜、禹、皋陶)之一,东夷族首领,封地陇西。在《春秋》里有这么一段记载:“尧得皋陶,聘为大理,舜时为士师”。大理就是掌管刑罚的官职,在现代相当于司法部长之类,皋陶能做大理是因为他以正直闻名天下。相传架构了中国最早的司法制度体系五刑、五教,坚持公平公正,强调“法治”与“德政”的结合,促进社会和谐,天下大治,被史学界和司法界尊为“中国司法鼻祖”。皋陶因官赐姓为“理”。

皋陶后裔理徵(zhēng),在朝为官,因直谏得罪了商纣王而被处死。其妻携幼子理利贞逃难,因害怕有追兵不敢走官道,一路走小路,炎炎夏日,饥渴交侵,摘路旁树上李子充饥才得以存活。其一为了感谢李子救命之恩,其二为了避祸,理利贞改姓李利贞。后迁徙定居陇西,并以李树为神树,“李”得以立姓。

故凡李氏子孙,常于宅旁种李以为象征。唐朝皇宫苑多植李树。青莲居士李白的庭院中也有李子园。在今天很多李姓人家中仍有不少还保存这个习惯。

李姓立姓伊始至今,已经有三千多年的历史,人丁兴旺,长盛不衰,成为中华一大姓氏。在历史长河中李姓人才辈出,春秋末期思想家李耳(老子)传世著作《道德经》,战国时期水利专家李冰父子主持修建都江堰,唐代“诗仙”李白,宋代词人李清照,明朝药物学家李时珍……举不胜举。其中更不乏王侯将相,一代君王唐太宗李世民开创大唐盛世,李姓成为称帝称王最多的一个姓氏,多达60余人。李氏祖先创造的辉煌成就让李氏儿女心潮澎湃、豪情万丈;后代创作的一曲《李氏族歌》让李氏儿女热血沸腾、荡气回肠……

李氏族歌

中华泱泱,姓氏堂堂。李满天下,源远流长。根植东夷,英六封疆。汶曲肇起,涡陇发祥。血祖皋陶,李法弘扬。九德化人,五刑安邦。商士理徵,直道不妄。圣哲老子,德著道彰。大唐盛世,万国景仰。英才辈出,忠孝流芳。承前启后,代代隆昌。建功立业,阖族增光。李氏祖训明明我祖,汉史流芳,训子及孙,悉本义方,仰绎斯旨,更加推详。曰诸裔孙,听我训章:读书为重,次即农桑,取之有道,工贾何妨。克勤克俭,毋怠毋荒;孝友睦姻,六行皆臧;礼义廉耻,四维毕张。处于家也,可表可坊;仕于朝也,为忠为良,神则佑汝,汝福绵长。倘背祖训,暴弃疏狂,轻违礼法,乖舛伦常,贻羞宗祖,得罪彼苍。神则殃汝,汝必不昌。最可憎者,分类相戕,不念同忾,偏伦异乡。手足干戈,我民忧伤。愿我族姓,怡怡雁行,通以血脉,泯厥界疆。汝归和睦,神亦安康,引而亲之,岁岁登堂,同底于善,勉哉勿忘。李盘石村由来“问我祖先在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数百年来,这首民谣在河南、山东、河北乃至大半个中国广为流传。山西洪洞hóngtóng,乃我直系先人也。

元末战乱之后,朱元璋统一天下。经过多年征战,加上黄河、淮河多次泛滥,淹没州城村寨甚多,死亡百姓无数。不少地方人烟绝迹,村舍变为废墟,良田淤成沙滩,剩下的百姓,往往又在瘟疫中命丧黄泉。山东、河南、河北一带多是无人之地。

山西一带四周都是群山峻岭,易守难攻,在元末的战乱中保持了相对的和平。另一方面,正好那些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而中原一带的老百姓也纷纷往那里逃。如此一来,山西人满为患。为了巩固明王朝的统治,恢复农业生产、发展经济,使人口均衡、天下太平,明洪武年间,朱元璋采取了移民政策,先后数次从山西向全国广大地区移民。据记载,从山西洪洞大槐树共进行十多次大规模的移民,移民姓氏多达几百个,后裔遍及全国。“五百年前是一家”这句话就源自于洪洞大槐树移民。

据《李氏历代宗传》记载,当时,李氏有兄弟二人,自晋迁豫。一居河朔(原阳县北10里地城),一居河阳(中牟县西15里大庙李),两地虽黄河中隔,但频有往来,亲如一家。我村始祖李盘石幼年随父从地城迁程寨,又从程寨迁黑羊山南二里处定居,以名命地为“李盘石庄”。一个美丽的村庄由此诞生,一个家族在这里繁衍生息。后陆续又有先人从李盘石迁出,民李庄、李环庄(现无此庄)、朱贵庄、刘庵、樊庄、黑羊山、李聪寨、朱柳园……从此,李姓在中原遍地开花,枝繁叶茂。据记载李盘石村于明“成化”三年(年)建村,至今已有近六百年历史。

在长辈李鹏飞,李本书主编的《李氏历代宗传》中有对李公盘石的赞誉:李公盘石,赋性坚强,生活简朴,勤劳勇敢。不怕苦,不怕难,不畏首畏尾,不莽撞冒险。胆大心细,谨言慎行,敬老爱幼,耕读终生。

李公盘石,为人端方。爱文喜武,友善师贤。胸怀开朗,乐居田原。在有生之年,不贪图富贵,争名夺利;不损人利己,怕硬欺软,不高高在上,不声声乞怜。事事以礼为准,和为贵,熙熙然善与人才处。

李公盘石,对人和善。不欺人自欺,不骄傲自满。言有行,信有果,言行一致,贯穿始末。德望满乡里,声誉驰遐迩。其高尚遗风,世代传颂,如日照月悬,永放光明!

在长辈李鹏飞,李本书主编的《李氏历代宗传》中还有一首生动有趣的诗歌:

李树赞歌一棵大李树,五股十个杈。未结黄金果,先开白玉花。一树又一树,十杈又十杈。果香漫山野,摘落到人家。津津品味美,滚滚走天涯。种李第一乐,交口称李法。此歌不知创自何时何人,几百年来,流传在街头巷尾,地头田间。人们以不同形式,不同格调,拍手而唱,击地而歌,声振振,喜洋洋,情切切,意绵绵……李氏家训敬祖宗,敦孝悌;睦宗族,端伦常;友昆仲,和夫妇;教子孙,尚勤俭;恤孤寡,戒唆讼;安生理,勿非为;忌毒染,慎嫁娶;勉诵读,重交游;谨丧祭,远酗酒;出异教,省自身。追忆曾祖

曾祖父李公名讳子禄,生于年3月2日,卒于年2月19日,享年58岁。

曾祖父娶的第一房太太是王氏,师寨乡东安庄村人,育有一子一女,就是爷爷和西周庄村的大姑奶名讳李竹莲。曾祖母名讳胡守琴,生于年,卒于年10月16日,享年80岁,胡沙窝人,是曾祖父娶的第二房太太,育有一女:老杨庄村的二姑奶名讳李素兰(玉花)。

我未出生曾祖父、祖父、祖母均已去世,留在记忆深处的祖辈就是曾祖母,我们称呼老奶。曾祖母个子比较高,身体微胖,圆脸,眼睛不好使,拄着双拐(叔叔说是曾祖母有一次摔伤了,当时医疗条件不好,没治好落下的)。在裹脚的年代曾祖母却不是三寸金莲,和同时代的女性相比脚比较大。曾祖母性格刚强,比较威严,家里的大小事宜一般由她说了算。曾祖母信奉天主教,是一位虔诚的信教徒,每天早早起床磕头,每次要磕一百个触地响头。曾祖母长年累月地磕头,眉头上都留下很明显的印记。

在老院子西屋房间床上面的墙壁上高高地挂着一个包袱,包袱里又有一个小包裹,里面都是曾祖母的细软珍宝,里面有戒指、耳坠等。母亲说,哥哥出生后,曾祖母高兴得不得了,不停地说:“李家有后了,李家有后了……”看到了希望的曾祖母把一枚银元交给母亲,让母亲好好保存,可是在盖房搬家时不慎失落。曾祖母还曾经给我一个小巧精致的小铜人儿,当时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小玩意儿,早已不知去向。小时候经常有人去家里买金银首饰,曾祖母把那些珍贵的宝贝陆陆续续都卖了。哥哥说开始的时候一枚银元只卖几元钱,最后价格最高的也只卖到一枚三十元。这些宝贝见证了祖辈曾经奋斗史,物质的拥有是暂时的,精神的传承是永恒的,希望李家子孙后代牢记祖辈,励精图治,奋发有为。

曾祖母虽然脾气比较厉害,但是特别亲我和哥哥,逢人就夸我们两个聪明伶俐,说教我们学曲儿几遍就学会了。现在还记得我经常坐在曾祖母的腿上,曾祖母一句句教我曲儿:“板凳板凳摞摞,里头有个大哥,大哥出来买菜,里头有个奶奶,奶奶出来烧香,里头有个姑娘,姑娘出来磕头,里头有个孙猴……”“小白鸡皮儿薄,杀俺不胜杀个鹅,鹅说了俺会走,俺会扭,杀俺不胜杀个狗,狗说了俺成天搁家看门嘞,杀俺不胜杀匹马,马说了……”这些耳熟能详的小曲已经深深地烙印在心版上,几十年不曾忘记。曾祖母应该是我们语言发展的启蒙老师,让我们在牙牙学语之时就接触了语言,从小就感受到民间歌谣的韵律美、节奏美,无形中也开发了我们的智力。

年农历10月16日,那是一个阴冷灰暗的日子,父亲说老奶走了,吩咐我赶紧去追姑奶。我一路狂奔,一边跑一边哭。那时我10岁,第一次经历亲人去世,想着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曾祖母了,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流。跑出南香山村,快跑到老杨庄了才追到姑奶。

曾祖母的丧事办得极其体面,灵堂里摆放着的桌楼、靠背人,还有明三暗五的房儿,纸马轿车等纸扎,这在当时是非常时兴的。父亲人缘好,徒弟也多,街坊邻居来吊唁的人很多,隆重的丧礼为曾祖母的一生画上圆满的句号。

祖父创业

祖父李公名讳甫明,生于年5月5日,卒于年8月26日,享年50岁。祖父的第一房太太是路氏,生卒年不详,原阳县城关镇科堤村人,没有子嗣。路氏祖母娘家两个侄子,老大路全贵,三个儿子,老二路全相,没有孩子。祖父的第二房太太是宋氏名讳真琴,师寨乡许堂村人,生于年3月8日,卒于年10月10日,享年61岁。膝下两子一女,那就是父亲,叔叔和姑姑。

“严父生于年5月5日,10岁上学1年,16岁学木工徒3年,19岁在家开木匠铺2年,21岁到县租房开木匠铺,年自力更生置宅盖房13间,一生收徒13名”。这是父亲留下的珍贵手稿原文,寥寥数语,却道出祖父不平凡的一生。

父亲手稿

祖父16岁在蔺寨学木工,三年学成出师。19岁就开启创业之路——在家开木匠铺。祖父善待邻里,对学徒悉心传授,有的远隔几十里慕名而来拜祖父为师,徒弟遍乡里。知名知姓的有东程寨的程林会,苗庄苗原发,白堤口的毛治安,还有张洼的,李盘石庄等村的。21岁,祖父就走出乡村,以非凡的胆识独闯县城租赁房子开木匠铺,如此年轻却如此有为,不得不钦佩祖父的睿智。35岁,祖父在原阳县城置宅盖房13间(原阳县老一中对面)五间东屋,六间堂屋,两间西屋。叔叔说当年县城房宅宽约15米左右,长三四十米。上房是东屋,五间二层楼房,楼层全部用木板铺制,走上去木板就会发出有节奏的“噔噔”声。一楼一边居住,一边做木匠活儿,二楼住着父亲、叔叔,远房亲戚家的几个孩子在县一中上学也住在二楼。厢房六间,当时有一位亲戚的县一中的老师就住在厢房。西边配房两间,里面放着磨盘及杂物。当时在原阳县城西杨庄还置办几亩田地。

祖父高高的个子,皮肤稍微有些黑,瘦长脸,性格开朗豪爽。在县城站稳脚跟的祖父没有忘记家乡人,时刻想着为家乡出一点力,做一点事。当时在村子西头(现在李盘石小学门前)是一条一人多深的大沟,人们通过时总是小心翼翼,要想拉车通过更是困难。祖父就带领乡亲拉土填埋,把大沟全部填平,修了一条平整的大路。这件事是叔叔听曾祖母说的,祖父的热心从此可以窥见一斑(可惜了解祖父的人多已过世,没有办法知道更多事例)。可以想象祖父肯定是一位热心公益,心有大爱之人。“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祖父用行动印证了这句话,

祖母中等身材,皮肤白皙,不但长得漂亮,而且心灵手巧,能裁会剪,开店为人做衣裳。祖母非常擅长扎花刺绣,绣出的龙凤花卉惟妙惟肖,立体感十足。祖母做活儿规矩是出了名的,一针一线细细密密,犹如以针为笔,以线为墨,书写着幸福美好的生活。活儿紧的时候,祖父祖母通宵达旦不休息,加班加点也要准时做好。祖父祖母凭借他们的诚实守信、勤劳智慧、吃苦能干赢得了大家的信任,生意做得顺风顺水、红红火火。本家叔叔说每逢过年,家族人都去县城拜年,祖父、祖母要准备几大桌饭菜款待,一大家族人团团圆圆过新年。祖父祖母在李盘石老家也建有家业,房宅五间头宽,正房五间南屋,厢房是两间东屋,临街四间堂屋和一间门楼。门楼翘角飞檐,重檐斗拱,雕梁画栋。祖父把多年的手艺淋漓尽致地展现在门楼上,精雕细琢,油漆彩绘,花鸟鱼虫栩栩如生。每逢节日,门楼两边挂上大红的灯笼,喜气盈门。遥想当年家境之殷实,生活之富足,在村里也称得上“富甲一方”,可这一切随着土改政策竟然被易主改姓。

(或者55)年,县城的所有房产、地产全部充公,一家人只好重返故土。老家的一多半房产地产也被充公,家里仅仅剩下四间临街堂屋和一间门楼。多么显赫的家庭在社会的洪流中沉浮飘摇,个人的命运完全不由自己掌控。

年至年三年自然灾害最严重的时期,人们吃了上顿没下顿,祖父敦厚实在,惜老怜幼,家里所有能吃的都让给了老人孩子,年,年仅50岁的祖父在贫困交加中去世。祖父去世时祖母才47岁,父亲20岁,叔叔13岁,姑姑10岁,家里的顶梁柱塌了,辛苦大半生创造的家业被瓜分殆尽,祖母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精神慢慢开始抑郁,神经有些失常。巍巍祖父,50年的风雨历程创造了如此丰厚的家业,为李家历史书写出浓墨重彩的一笔。物质的存在是短暂的,精神的传承是永远的。虽然家产、房产、地产全部充公,但祖父敢闯敢拼、艰苦创业、勤劳朴实的精神值得李家子孙后代永远敬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树高千尺不忘根”,祖宗的荣耀是指引后代人的明灯。我们李家子孙后代的血液里流淌着祖辈的热血,身上留有祖辈的种种烙印。一代代的子孙一定莫忘先辈,时刻追慕祖辈的足迹,在自己有限的生命里彰显生命的长度和深度。

外祖父外祖母

外祖父姓杨名讳本堂,生于年9月7日,卒于年10月28日,享年82岁。外祖母魏氏名讳芳针,生于年3月26日,卒于年12月13日,享年78岁。

外祖父瘦高个子,瘦长脸,一笑就眯起了眼睛。性格温和敦厚,不善言谈。

外祖父家祖辈是大财主,家宅很大,家里还盖有炮楼,田产三四顷。到外祖父,三兄弟每家一顷多地。外祖父有知识、有文化,是教书先生。外祖父教过的学生还有考上大学的。

外祖母大眼,双眼皮儿,圆脸,皮肤很白,微胖,裹着小脚。外祖母娘家是老杨庄村的,田产很多,几个大梨园、桃园,还有杏子园、柿子园……家宅更大,看家护院的人拿着枪轮流守护,被称为“魏大户”。当时只要一提起“魏大户”,方园几里都知道。外祖母娘家兄妹九个(七男二女),外祖母排行最小,在家备受宠爱。舅舅说当年外祖母娘家还给他们这个最小的儿女留有三十亩的田地。

外祖父和外祖母结婚可谓是门当户对,当年的婚礼隆重至极。两顶大轿,家具全是双份:两张大方桌,两个条几,两个大柜子,两个柜橱,两个衣架杆(这是母亲知道的)。那时的家具件件都是工艺品,雕刻着精致的花纹,古朴典雅。外祖母当年的陪嫁更让人叹为观止。外祖母曾亲口说过,结婚后把娘家陪送的金银首饰用包袱背着,有金镏子、玉手镯、玉石等等,沉的背不动,走走歇歇。可以想象这一包袱的贵重珍宝价值几何。

外祖母嫁过来没几年,各种政治运动接踵而至,命运多舛,受尽磨难。

年左右,国家进行土地改革,外祖父家的田庄地产被均走,只留下五间南屋,院子只剩下很小的一部分。年左右,又一次土改,地产没了没收家产。外祖父家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隐藏,把成罐的铜子儿埋在地下,把粮食,布匹放在大缸里埋在地下,但依然没有逃脱厄运。那些人拿着枪,把曾外祖父和曾外祖母吊在梁上毒打,威逼之下,不敢隐瞒。外祖母陪嫁的八十块银元藏在房子的大梁上被搜出,成罐的铜子儿,粮食、布匹掘地三尺被挖出没收。祖辈一直供奉的一座纯铜打制的关公像,高六十厘米左右,被垒在墙壁里,外面封住,暂时逃过一劫。年左右,又一次政治运动,如果再查出来有私藏的物品,那可是关乎身家性命的事情,更不要说神像了。外祖母整日惴惴不安,有一天晚上,月黑风高,就一个人深更半夜用小车把关公神像拉到西坑边,推进了水里。关爷,祖祖辈辈供奉的神灵,在特殊的历史时期,竟然以这种形式被淹没,再无踪迹。即便如此,还是没有躲过劫难。因有人告发外祖父家还有私藏的财物、枪支,外祖母蒙受不白之冤坐牢一年半。

年,外祖父因加入了一种不被社会主流认可的“会道门”教派,被判刑十五年,在辽宁服刑。十五年,27岁到42岁,人一生最鼎盛的阶段,虽然深陷囹圄,外祖父却躲过了六零年左右的大灾荒。在那饿死人的年代,能保全性命也是人生的赢家。外祖父勤劳能干,在狱中年年被评为劳动模范,还把省吃俭用的粮票寄到家里。外祖父毕竟是有知识的人,虽然十五年没有见过家人,但经常往家里写信,还曾给舅舅寄过一支钢笔,鼓励舅舅努力学习。

年,“文化大革命”开始,外祖父家因成分不好再一次遭到厄运。一群一群的红卫兵敲着锣鼓,打着红旗,戴着红袖章如土匪一样进到外祖父家。先把家人全部赶出去,然后就肆无忌惮地搜,翻箱倒柜把家折腾个底朝天。粮食、家具被抬走,外祖母和母亲织的老粗布被全部查抄,最后连祖母陪嫁的衣物和家人穿过的衣服、鞋子都被抢走。家,徒有四壁,一贫如洗。外祖父、外祖母也被批斗。有一次,红卫兵让外祖父抄写《守法公约》,外祖父不小心抄错了一个字,竟然遭到批斗!那是一个没有人权、没有自由的时代,多少人因此蒙难甚至失去生命。经历过大风大浪、大起大落的外祖父、外祖母凭着他们顽强的毅力熬过来了。

成分不好,影响了整整两代人,父亲、舅舅都是快三十岁了也找不到对象。特殊的时代,相同的境遇,经人牵线,李家杨家换亲建立了家庭,舅舅也是我的姑父,姑姑也是我的舅妈,亲上加亲。

我小时候经常住在外祖父家,外祖父不爱说话,特别勤快,总是闷声不响地不停地干活。可能外祖父觉得对家亏欠太多吧,对每一个人都格外地包容和慈爱,唯恐别人不高兴,真是做到了心中无我。外祖父特别喜欢爱读书的人。我小时候爱看书,每当我拿起书看的时候,外祖父就眯起眼睛笑了说:“好好读,好好读,还是读书好。”我考上师范时,外祖父的脸笑成了一朵花说:“真争气,真争气……”外祖父从心底渴望下一代个个都是读书人。

外祖母留在我们记忆中的形象是那么的干净整洁,慈祥善良,和蔼可亲。头发总是梳得光溜溜的,在后面挽个发髻,带上发网。掩襟的大褂,里面是白生生的手工缝制的粗布衬衫,宽松的裤子,裤腿用绑腿吊扎着。三寸金莲似的小脚穿着自己做的鞋子,白色的鞋底,黑色的鞋面,纯白色的袜子,从内到外透着干练利落、神采奕奕。我参加工作以后,用自己的工资给外祖母做了两件纯白色的棉绸褂子,外祖母每次都是洗的洁白如新。

慈祥和善的外祖母

外祖母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儿女,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透着端庄大气,说话办事无人能比,人缘还好。街坊邻居有喜事总要请外祖母去陪客,外祖母陪客时总是为这个夹菜,为那个倒水,自己却很少动筷儿。本家有白事外祖母总要到场,为人家铺排张罗,忙个不停。这样精明强干的外祖母在村里威望很高,处处受人敬重。

外祖母在娘家时,家里有药房,耳濡目染略懂中医。谁家小孩子发烧了,就去找外祖母,外祖母用两个大拇指顺着孩子的鼻翼往上推,一直推到眉尾,推推吹吹,不用吃药不用打针孩子烧就退了。有的小孩积食,食欲不振,外祖母就拿针在孩子手指上扎针放血,过两天孩子就胃口大开。还有的患皮肤病出瘤,疼痛难忍,外祖母拿针挑挑,再抹一层家酿的陈米醋,挑几次抹几次,慢慢的就也好了……外祖母虽然不懂中医理论,但她的做法都属于中医疗法。

外祖母手还很巧,能裁会剪,扎花刺绣,手工精致,街坊邻居经常找她做衣物。外祖母刚六十岁就把自己的全套送老衣都做好了。我当时不理解就问外祖母:“做这么早干什么?”外祖母呵呵一笑:“自己做,铺的盖的都套得厚墩墩的、匀匀实实的,做的绣的还规矩,比让别人做放心。”没过两年又叮嘱舅舅在供销社买了几匹白布,以备后事。自己给自己做送老衣,准备白布,准备棺椁,这是何等的境界,无畏生死!

外祖母惜老怜贫,犹如《红楼梦》中的老太太。还记得当年外乡有两口子带着孩子在本地说书,就是表演河南坠子。外祖母管吃管住让人家在家说书十多天,当外乡人没有人邀请表演时,外祖母就留他们吃住在家,待他们如亲人,最后还让表弟认他们为干娘。后来,这两口感恩外祖母当年的知遇之恩,还专门来看望外祖母。

外祖父一家

外祖母酷爱戏剧和河南坠子,每到晚上就给我们讲戏曲里的故事:《拉荆笆》、《花木兰》、《墙头记》、《梁山泊与祝英台》、《包公》……印象最深的是《牛郎织女》,外祖母讲得绘声绘色,告诉我们天上的牛郎和侄女每年要在七月七日鹊桥相会,站在葡萄架下还能听到他们说悄悄话呢……这些经典故事从小就教会了我们分辨善恶美丑。受外祖母影响,我对河南坠子也是情有独钟。有时外祖母给我们讲她年轻时候的事情。那时候外祖母总说:“你们真的是什么都没吃过,没见过……”外祖母娘家几个大梨园,还有苹果园、杏园、柿子园……吃的用的应有尽有,我们如何能比。外祖母有时候领着我们表姐弟玩“盘姐姐”:“盘-盘-盘姐姐,姐姐扎花做绣鞋……”还记得外祖母为了不让我们半夜解手让我们给鸡作揖叩拜:“拜拜鸡大哥,鸡二哥……”在外祖母的关怀呵护下我们慢慢长大了。初中三年,我依然经常在外祖母家住,每当晚自习放学,外祖母就在桥头上等着接我们,冬天在煤火边为我们焙好黄焦酥脆的馍片……

外祖母最会疼人最会亲人,还有一手好厨艺,每逢节日都要改善生活。只要我们一家一去,外祖母就忙个不停,有时包饺子、烙油饼、摊煎饼、炸油条、糖糕、丸子,她用双手传递着心中的温情,让我们倍觉温暖。年母亲生病以后,外祖母过段时间就要到我们家里小住,给我们拆洗被褥,整理衣物,想着法给我们做好吃的。也就是那时候,外祖母教我学做被子、做棉衣,教我和面、擀面条、蒸馒头……外祖母一边教一边和我说,“人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苦,苦点累点熬一熬就过了。”“熬一熬”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包含有多少辛酸多少无奈,也道出外祖母骨子里的坚忍与不屈,外祖母的一生就是这样熬过来也是这样忍过来了。辛苦了一辈子的外祖母直到七十多岁还是忙里忙外,一刻都不得闲。每天早早起床做饭、洗衣、打扫……

年冬月,外祖母因高血压突发疾病,输液治疗几天,病情稍有好转。当娘家亲人探望时,一生知礼好面子的外祖母坚持要出来相送,导致病情加重,昏迷不醒。我们在外祖母耳畔一声声的呼唤“姥姥姥姥,您醒醒,您醒醒……”,那么慈爱的外祖母却再也不会回答。一九九八年腊月十三,我最敬最亲最爱的外祖母永远闭上了眼睛。

外祖母去世后,外祖父的话更少了,每天不停地干着家务。后来身体每况愈下,一日不如一日,总是在太阳下一坐大半天,神情安详,似乎在沉思……年10月28日,82岁的外祖父无疾而终,寿终正寝。

“兴亡谁人定啊,盛衰岂无凭啊,一页风云散啊,变幻了时空……”外祖父外祖母走过风风雨雨、沟沟坎坎,也尝遍了辛酸苦难。他们为人处事古道热肠、周周详详,待人接物不卑不亢、落落大方。虽然时隔多年,他们那慈祥和善的笑容却一直定格在心里,留给后世无穷无尽的怀念与眷恋……

我的父亲父爱如高山,巍峨绵延;父爱如大海,宽广无边;父爱如天空,清邃深远……慈父生于农历年8月2日,卒于年10月14日凌晨,享年79岁。父亲自幼,聪颖过人,喜爱读书。三年初小,三年高小,两年民中,寒窗八年,好学勤勉。当时家境殷实,祖父敢拼善闯,吃苦能干,在原阳县城南经营一家木匠铺(现原阳县老一中旁边),可是幸福的生活随着政道更迭烟消云散。一九五五年(也可能五六年)均贫富时所有家产全部充公,一贫如洗,家道艰难。年祖父在贫病交加中去世,那一年父亲仅有二十岁,叔叔十三岁,姑姑十岁。曾祖母拄着双拐眼睛还不好使,祖母因受刺激精神抑郁。一家的重担全落在父亲年少的肩上,缺吃少穿,苦不堪言。自然灾害时期,一家人把树叶树皮充饥当餐。那些年,父亲曾在山西临汾做木匠,数九寒天,被薄衣单;在三门峡义马煤矿,三伏酷暑,汗水流干;为背粮曾到荥阳,风餐露宿,鞋底磨穿……父亲继承祖业,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好木匠,技艺精湛,堪称鲁班再现。父亲钻研设计的木工工具结实耐用、经久不变;打制的家具古色古香、造型美观;雕刻的花鸟虫鱼惟妙惟肖、神灵活现。到现在我们家的挂衣架上雕刻的小猴吃桃、天香牡丹、小鸟翩翩犹在眼前。父亲广收门徒,一生收徒二十多人:李盘石村有合富、世富、三保、中兴、伟民、福领、二刚、领妞、辽东、刘旺、明杰、红伟、中领、保林、长领、明旗、合长、小喜、长中等,西李寨李太保,黑羊山的李新记。父亲把自己的技艺不遗余力悉心相传,带着徒弟们走北闯南,名留乡间;还和大伙儿义务为大队部建院盖房,为全村孩子修建学堂;不管哪家修房盖屋,结婚出嫁,红白喜事,都义无反顾、鼎力相帮。还记得小时候父亲经常丢下家里的活去给人家帮忙,有时候干到半夜才回还;还记得父亲在原阳县城做家具,大伯一家欣赏的父亲人品让哥哥认为干娘;还记得本家孩子结婚第二天去看望父亲,说父亲忙了一天都没顾得上吃饭;还记得我们家盖房,村里很多人来帮忙,说父亲付出太多要把情补上……父亲,为人厚道,胸怀宽广,家喻户晓、邻里称赞。父亲一生,饱经风霜,三建庭院。早年间,在老院子里拆堂屋盖南屋,胼手胝足,又盖起西东厢房。一九八七年在新院子盖明三暗五的出厦房。挖土溏灰、箍窑烧砖,门窗全部雕刻成精美图案。多少个不眠之夜,多少次风雨无阻,一砖一瓦为让我们营造温馨港湾。二零零四年盖楼房。三楼上的每一根大梁,每一块木板,经过父亲多少遍的尺量墨穿,多少次的锯拉斧砍,多少道刨平磨光……父亲那时已经六十有五,不顾危险站在十多米的高空指挥大家架梁跨檩,亲自挥动斧头钉木板,他这是在倾注自己一生的技艺心血追求登峰造极的美轮美奂。父亲,我最敬仰的父亲啊,一辈子承受了多少劳累,多少辛酸?年我们一家在新院

父亲一生,勤俭持家,任劳任怨。父亲一生忙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起早贪黑从不得闲,那双布满老茧的双手记录着所有的艰辛沧桑。忘不了父亲整晚整晚做木匠活,哥哥和我轮流端着煤油灯,昏黄的灯光把父亲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忘不了小时候父亲在自行车后面绑着小平车,小平车上放着写字台和大米,我坐在写字台的空隙间,父亲来回骑行百十里去卖钱,不知父亲不足一米七的瘦削的肩膀哪来如此大的力量?忘不了那年年关把喂养一年的大猪杀掉,父亲走街串巷去卖肉,寒风刺骨,影只形单;忘不了父亲插稻种棉、打药浇灌整日农田;忘不了父亲轧棉花、卖棉花排队等候彻夜不眠;忘不了父亲为给我们凑学费剥玉米到三更天;忘不了父亲大冬天天不亮骑着自行车顶着寒风去新乡卖蒜;更忘不了父亲六十多岁还每天骑着自行车到工地盖楼房……父亲一辈子克勤克俭,默默付出,心甘情愿。母亲一九八九年生病留下后遗症,这么多年是父亲一个人家里家外全兼管,一个人用坚强的脊梁为我们全家遮风挡雨、保驾护航,设法想法供我们兄妹上学求知不断登攀。

父亲一生,睿智仁德,治家有方。对我们兄妹三人言传身教,宽中有严。小时候父亲几乎每年元宵节都要带着我和哥哥到县城去看踩高跷,小竹马等表演,然后再带我们到当年祖父遗留下的家业去看。告诉我们这就是我们家的位置,这就是我们家的房子,还给我们讲家族历史渊源。现在想来,父亲不仅仅是带我们去看,更重要的是为了让我们记住祖父大半生辛勤劳苦曾为我们留下的辉煌家业。年左右父亲和叔叔一次次写材料,找熟人,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回房产证,可政策不允许终成遗憾。还记得小时候父亲给我们出题训练,耐心讲解不厌其烦;还记得父亲为我们买课外书和《小成语词典》、《多功能词典》……还记得冬天天不亮父亲领着我们去扫落叶,夏天带我们去农田劳动锻炼;还记得父亲骑着自行车带着我们去县城,一路上教我们经过的村名镇庄;还记得每年春节父亲领着我们把院子的角角落落、家具物品清扫得一尘不染;还记得那年师范班主任高老师到家造访,父亲热情地和高老师握手寒暄,一句“老师,您贵姓……”让我烙印心间;还记得那年我生日,父亲煮了十几个鸡蛋亲自到学校去看……父亲的爱似涓涓细流、清冽甘泉,一点一滴滋润我们的心田。父亲的一言一行潜移默化让我们耳濡目染,使我们兄妹三人学业有成,得成栋梁。父亲为我们付出多少心血、多少汗水,今生今世无法偿还……

晚年父亲也一刻不愿意闲,去地除草施肥,侍弄农田;在家种菜做饭,刷锅洗碗;拿着小铲子、小刷子把家拾掇得纤尘不见。本想着父亲一直这样颐养天年,可天不遂人愿。二零一六年大年初二,父亲医院,手术后元气大减,身体渐不如前。二零一六年六月因疝气再次住院,手术后身体每况愈下,行动需要扶搀。二零一六年八月,小脑开始萎缩,手抖不止,走路行动不便,医院。二零一七年十月九日父亲脑出血又一次住院,医院治疗一个多月稍有好转。自此父亲生活完全不能自理,我们兄妹三人轮流照看,侍汤喂药,端水喂饭。卧床后的父亲唯恐连累我们,从来没有指使我们如何去干,更没有任何指责抱怨。

年我们一家在新院当我想去写家族历史时,苦于没有第一手资料,在收藏的笔记本上竟然发现父亲珍贵的手稿:“严父生于年5月5日,10岁上学1年,16岁学木工徒3年,19岁在家开木匠铺2年,21岁到县租房开木匠铺,年自力更生置宅盖房13间,一生收徒13名”父亲用精炼的语言高度概括了祖父辉煌的一生。笔记本上还记录着曾祖父、曾祖母、祖父、祖母名讳、生卒年月等。一页一页往下翻看,还有年父亲领着徒弟在工地干活时每个人干的天数、工资,收支账目……再往后翻,还记录着每一块儿地的详细情况:“北地长米,宽10.18米,合1.71亩。菜园地长29.5米,宽19.8米,合0.亩。柴庄边北宽3.92米,南宽3.63米。东河2.3亩……”还有叔叔家的地数都写得清清楚楚,精确到小数点后几位。另一个笔记本是父亲收集的药方、偏方,药效疗效……看着这些记录,不能不为之感叹:父亲时时处处、事事处处都是极致用心。

父亲手稿

当我想看看父亲留下的遗物时,哥哥拿出父亲当年使用的小匣子时,我眼前一亮,太熟悉了,太亲切了。这是一个长20厘米左右、宽四五厘米、高四五厘米的长方形匣子,上边的盖子设计成抽拉形的,木色条纹清晰可见,精致光滑。在幼年漫长的岁月里,这个小匣子就是家里的百宝箱,存放着家里所有的积蓄。这么多年没见,我几乎遗忘。睹物思人,不觉又想起父亲,想起父亲精湛的木工手艺,想起父亲的宽厚仁慈,想起父亲勤劳……希望这个小匣子和匣子里的宝贝代代相传,成为李家历史的见证。

温良谦和的父亲

敬爱的父亲,七十九年的岁月踏踏实实、从从容容走过,做人至正,为人至善,处事至细。父亲的美德日月为证天地可鉴,这是留给我们的最好遗产,让我们一生受用不完……母亲的前半生

“我之所有,我之所能,都归功于我天使般的母亲。”

母亲杨淑兰,下马头村人,生于农历年10月12日。母亲今年已经72岁,记忆力却超乎寻常地好,家里每个人的出生年月、时辰,过世老人的忌日,一些重要的日子儿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当我询问过往史实时,陈年旧事竟犹如刻在心间一般,娓娓道来。

母亲小时候外祖父不在家,外祖母拉扯着她和舅舅,生活极其艰难,母亲从小就很懂事,知道替外祖母承担家务。8岁在下马头上学,三年初小,三年高小,求学六年。母亲当时聪明好学,勤奋刻苦,成绩优异。因为成分不好,再加上家庭贫困,14岁被迫辍学。

年成立食堂时,母亲10岁。当时打饭每个人定份定量,大人每人一瓢,孩子每人半瓢。食堂成立之初饭食还比较好,包包子,炸油条,炸丸子……人们也能饱。可后来越来越差,饭稀得能照出人影,馒头是棉花壳、麦秸秆磨成面做的。母亲说那面根本揉不到一块儿,硬是掬成“咕咕虫”,又黑又苦,难以下咽,吃的时候都是两只手捧着吃,唯恐散落地上。有一次打饭时,一位老人颤巍巍地端着碗,不慎将碗掉在地上,稀饭洒了一地,老人竟然用双手从地上捧起洒了的粥连土带泥喝了。稀得照人的饭里面能有什么,洒在地上老人竟然捧起来去喝,想见这个场景,泪水不觉在眼眶里打转,在那个食不果腹的年代,人连生命都不保,谈何尊严!饥饿困扰着每一个人,上学的学生走到半路就饿得走不动了,连几百米的学校也走不到。食堂成立两年之久,人人饿的面黄肌瘦,草根、树叶、树皮都吃光了,全国各地甚至出现饿死人的现象。母亲说他们把水里的杂草捞出来都吃了,才得以活命。“锅底烂,食堂散”,这是流行在当时民间的一句俗语。年左右,食堂解散,人们在生产队里多劳多得,这样才慢慢吃上饱饭。

母亲不上学后就到生产队干活,每天挣五个工分儿,晚上就帮着外祖母纺花织布,织了一匹又一匹的白布、花布、提花单。过一段时间,母亲就背着布和本家嫂子徒步到新乡杨岗等地去卖。每次都是天不亮就起床,背上沉重的包袱,里面有布匹和外祖母为母亲准备的干粮,往返一百多里路。辛辛苦苦织出来的布一大尺(18寸)大约也就是一元钱,一条单子十二尺卖十一二元,一条被子里十八尺卖十八九元,母亲从小就感受到挣钱的艰辛。

日子再难,生活也得继续。年8月16日,秋高气爽,艳阳高照,一位端庄秀气的女孩儿穿着粉色衬衫,蓝色裤子坐着自行车嫁到李家,这就是母亲。(粉色衬衫是借别人的,当时祖母用亲戚送的布料为母亲做了两件新衣,但都是黑蓝颜色,没有一件艳丽的衣服。)母亲嫁过来时家里的房屋已经均走了,只有临街的四间配房和一个门楼,四间房子住着老少三枝儿人:曾祖母、祖母、父亲、母亲、叔叔和姑姑。当时婚礼极为简单,没有陪嫁,只做了两床铺盖、两件衣服,包着包裹来到李家。小时候母亲经常给我们说,“结婚时打个软包袱来了,什么都没有。”这也成了外祖母一生的遗憾,外祖母当年两乘大轿,家具全是双份,婚礼场面豪华气派。可政道更迭,已经被洗劫一空的家庭实在拿不出任何的陪嫁风风光光地打发他们的女儿。好在父亲有木匠手艺,陆续了添置了方桌,柜橱,木箱,写字台,大衣柜等家具,后来又买了当时流行的“三转一响”:缝纫机,自行车、手表、收音机,弥补了婚礼的不足,也让生性要强的母亲有了一些安慰。

母亲结婚的第二天就开始下地干活。当时正是收玉米的季节,挷玉米、拉玉米、砍玉米杆,下晌再割些草带回家。曾祖母腿脚不便,眼睛不好使,奶奶因当年受刺激神经有些失常,母亲回到家里还要做饭。母亲无论干什么都似钢刀沥水,走路脚下生风,地里家里忙得像股小旋风来回跑。母亲性格开朗,爱说爱笑。街坊邻居都夸父亲有福气,娶了这么个要强的媳妇儿回家,比男劳力还能干。

年哥哥出生,后来添我和妹妹,没有帮手,父母含辛茹苦把我们拉扯大。哥哥一岁的时候,该学走路了,母亲烧了两个小箍撅儿嚼嚼喂哥哥,说是让“安腿儿”嘞,也就是让孩子快点学会走路。谁知道引起消化不良,上吐下泄。父亲用小平车拉着医院,住了七天才渐渐好转。我满月时叫到姥姥家住,当天晚上哭了整整一夜,第二天连眼也不睁了,把母亲吓得赶快让外祖父送到黑羊山卫生院,医生说“风气”没法看,让回家。父亲就拉着医院住院,输液几天也不见好转,头发也剃光了。父亲看实在不行了就说:“要不把针拔了回家吧。”母亲说:“只要有口气,说啥都不会拔。”也许是母亲的执著感动了上苍,我后来竟慢慢好了。小时候母亲经常给我说“你是拾个命儿,没想到还会长成个大姑娘。”妹妹十个月左右的时候,我抱着妹妹不慎摔倒,竟把妹妹腿摔折了。父母带着妹妹在新乡住院,打着石膏,逼着木板,父母守在床边彻夜不眠。想着我们兄妹三个生病住院父母该是何等煎熬,何等担心!真是不生儿不养女不知报娘恩。

年冬母亲怀着妹妹和哥哥在老院母亲嫁过来时还是生产队,当时男劳力每人每天10个工分儿,女劳力每人每天8个工分儿。父亲经常给村里人攒忙,村里街坊邻居不管是修房盖屋,儿子结婚做新床,打发姑娘做家具,还是老人去世做棺木,父亲都要去。父亲有时候还去外面做木匠活,这样下来一年到头父亲也挣不了多少工分,全凭母亲一个人挣公分,当时家里年年缺粮。母亲胆子比较小,我还记得每天晚上母亲拉着我的手去村里南头的小屋子里记工分儿,每当走过那条又窄又长的胡同时,妈妈就紧紧攥着我的手,加快脚步穿过去,只听到脚步的咚咚声,每次我都觉得背后好像有人跟着。一屋子的男女老少有的蹲着,有的倚着墙根儿,有的站在墙边等着记工分儿,队长和会计坐在一张破旧的桌子旁边一个一个给大家记。屋里弥漫着呛人的难闻的气味,吵吵闹闹。劳累了一天的母亲半夜还要去记工分,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大的精力?母亲干活麻利在全村是出了名的,割麦、割稻、割草、摘棉花、锄地等需要速度手快的活儿,母亲每次都是全生产队第一名。夏季割麦子,整个生产队的人全部上阵,个个摩拳擦掌,争先恐后,场面非常壮观。母亲低头弯腰,挥舞镰刀,那镰刀是父亲天不亮就起来磨好的,锋利得很。一镰刀下来就是一大捆,顺势放在脚下,母亲头也不抬,一镰紧跟着一镰,一晌下来,把别人远远地甩在后面。在当时割麦是包工儿活儿,母亲一天就能挣八十多工分,一个麦季能挣四五百工分,抵得上平时两个月的工分。母亲摘棉花那真是眼疾手快,两只手上下翻飞,所过之处,雪白的棉花全成了空壳,一晌能摘六七十斤,有一次摘到晌午错摘了八十多斤。我还记得当时母亲给我缝了一个书包,我在前面挑又大又白的棉花朵摘,母亲在后面摘,等把小书包摘满了,就倒在母亲束在腰间的包袱里,等到了地头再倒进大包袱里。那么重的一大包袱棉花还要背到生产队去过称,每每下晌到家都是昏天黑地。当时生产队喂牲口要割草,十斤一个工分,母亲一晌能割八十多斤,一天就是一百六七十斤,这样一算就是十六七个工分儿,又抵得上平时两天。割过的草还要全部背到生产队去过秤,八十多斤压在母亲柔弱的肩膀上,这哪是一个女人能承受得了的?在那个年代,人要出多少力气,流多少汗才能挣得一个一个的工分!当时没有柴烧,夏天麦子收过母亲把麦茬拔出来用包袱背回家;秋天玉米收后,母亲在拉过玉米杆的地里用手当耙子把碎叶碎秆扒拉到一块儿,然后装在箩头里背回家;谷子收后,把谷疙瘩用锄头锄下来把土摔掉背回家;冬天把花柴(棉花杆)一根一根拔出来打成捆用木棍挑回家。棉花地在六干河东边,离家很远,母亲在劳碌一晌后再挑着沉重的担子拖着脚步往家移,高高的花柴捆掩盖了母亲身体,远远看去似乎只有一排花柴在移动……想想母亲并不高大的身躯曾经承载过多少超负荷的劳动,可是母亲却说当时一点儿也不觉得累。是什么动力让母亲忘记疲劳,忘记苦累?是母亲对家庭的责任,是母亲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更是母亲对我们深深的爱。当时千千万万的家庭又何尝不是如此?没日没夜地辛苦劳作唯求生活一天比一天好!母亲还是织布能手,每当农闲时节,母亲就开始纺花织布。还记得母亲当年纺花的情景,一盏煤油灯,一台纺花车,吱吱扭扭,嗡嗡不停。纺好后还要染色、浆洗(把线放在面汤或者小米粥里揉搓,)等晒干后络线,把线通过纺车绕到籰yuè子(绕丝、线的工具)上,然后经线,在我家长长的院子里扎上几根木橛,把籰yuè子上的线一圈一圈挂在木橛上。线准备好了,就要作缯,闯杼,吊机,栓布,织布,层层工序,繁琐不止。织布时母亲双手轮换着操纵机杼和梭子,梭子在母亲手里犹如一只自由自在的小鱼,穿梭往复,让人眼花缭乱。特别是提花布,更需要技术,脚蹬在四个踏板左右交替,不停变换。那时地里的活家里的活是真多,织布只能挤时间,早上天不亮织,晚上织,真的是“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遇到雨天,没办法下地干活,母亲一天基本不下织布机,一天就能织一个被子里。(当母亲说一天能织一个被子里时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问母亲:“一天织一个被子里,不会吧。”母亲看出我质疑的神色,竟然急了:“被子里是白布,织得快,不信你问问你姥姥!”我哑然失笑:“我去哪问姥姥啊,姥姥已经去世二十多年了。”信,我怎么会不信呢,以母亲的要强、麻利,肯定会的。一个被子里十八大尺,折合过来十米还多,想想十米布梭子要来回穿梭多少次?母亲织好的布一部分拿到集市上去卖,一部分留下家用,后来停机了家里还存了满满一大木箱。我结婚时母亲还给我留着好几匹亲手织的纯手工粗布,至今仍保存着。当年母亲纺到笼附上的花花绿绿的线也成了我的手工材料,让我小学三年级就学会了用钩针钩书包,钩衣领、钩笔套等。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母亲从来不得闲,一家大小的衣服鞋子全是一针一线缝制。去生产队干活时也要夹一只鞋底子,在等待队长分配活的时候赶快攮几针,一个鞋底子母亲一天就能纳完。襻儿鞋、方口鞋、松紧布鞋母亲不知做了多少双。一到冬天母亲就早早地为我们做好棉衣棉鞋,我最喜欢穿母亲做的三块棉鞋,两排器眼儿闪闪发亮,穿在脚上暖和得好像脚底生了个小火炉,走在路上神气活现,现在再贵再好的鞋也找不到当年的感觉。年冬穿着母亲做的棉衣棉鞋在老院门口年秋播起,各村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分田到户。自己种的庄稼除了交公粮,剩下的都归自己所有。这样的政策让所有农民欢呼雀跃,干劲十足。争强好胜的母亲更不甘于落后,像铁人一样不知疲倦劳累。母亲说刚分开地时队里统一犁地,有一次第二天就要犁地了,可地里的花柴还没有拔,父亲和母亲晚上趁着月明地儿,一宿未睡,把一亩八分地的花柴全部拔完,又用小平车把花柴拉出来,把粪全部拉地。第二天父亲母亲一夜拔完二亩地的花柴在村里传为佳话。当时母亲每年都要喂一两头猪,又能积肥,年底又可以卖一笔钱。喂猪、出猪粪都是粗重的活儿,基本上都是母亲出猪圈粪,猪圈是个深坑,院墙比较高,一大圈又湿又臭的粪母亲要一铁锨一铁锨地往外撂,汗水顺着头发一滴一滴向下滴,衣背全部湿透,可母亲全然不顾,总是一鼓作气一天就出完。母亲一年到头起早贪黑,家里地里两头跑,天不亮就起床把饭做好,然后就到地里去干活儿,等我们早上放学,饭不热不凉,即不耽误干活,又不会误了我们上学。有时候还想着花样让我们吃好,记得有一次母亲快晌午头了才从地回家,到家和面、洗菜、调馅、包饺子,等我们放学竟然吃上了热腾腾的饺子,邻居都觉得不可思议。年盖新院的房子时,父亲和母亲可以说出尽苦力,拿母亲的话说就是“人都脱了一层壳”。当年父母自己脱坯、溏灰、箍窑烧砖。那时候我已经上初中,还记得晚上挑着电灯在宅基地上用机器打砖坯,打出的砖坯又湿又沉,先整齐地码放在一起,等过几天,砖坯稍微定型后再一块儿一块儿倒成花架,也就是一块儿砖坯和另一块砖坯之间留出均等的距离,一层一层往上摞。这样就吃进风,砖坯可以干得快。每当变天,就要用塑料布把砖坯赶快盖上压牢,等天晴了再重新把塑料布揭下来,不知盖了多少次、揭开多少次砖坯才彻底干透。接着就该装窑了,一块儿一块儿的土坯被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一层土坯一层煤,外边用人工脱的很大的土坯绕一圈,再用结实的铁丝牢牢地箍紧。这样一圈一圈六七万块的土坯全部被装起,六七米高的砖窑就装好了。然后点火烧制,经过半个月左右的不停焚烧,加水,窑就算烧好了。当时窑烧的有些过火,不少砖块儿都烧琉璃了,紧紧地粘连在一起,需要用瓦刀一块一块儿砍开,再一块一块儿从几米高的窑上传递到地面,再一块儿一块儿装到小平车拉到地基四周摆放整齐,每一块砖不知经过多少次掂拿才被垒到房上。手掌磨出一层一层的老茧,手指肚儿磨破了,为了给我们营造一个温暖幸福的家,父母多少次风雨无阻,多少次忙碌到三更半夜,多少次顾不上吃饭、忘记了睡觉?终于盖好了当时最时兴的明三暗五的大瓦房,成为我们村规划较早的排子房。“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是母亲经常对我们说的一句话,这句话已经深深地烙印在我们心里。为了鼓励我们好好学习,母亲总是抓住合适的契机对我们进行教育。记得有一年夏季,我们和母亲去玉米地里割草,钻在一人多深的玉米地,密不透风,酷暑难耐,汗水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往下淌。母亲不失时机地教育我们:“好好学习吧,坐在教室里风刮不着,雨淋不着多好,将来能考学考出来就不用受这个罪了……”这些朴素的话语让我们在学业上从不懈怠,不断追求进步。明三暗五的新房盖起来了,新家具添置好了,哥哥考上新乡师范了,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幸福重新光顾我们这个曾经辉煌的家庭,可是命运多舛,一场不幸突然从天而降。年春,母亲在腹部摸到一个比鸡蛋还大的疙瘩,像铁人一样能干的母亲觉得自己身体根本不会生病,就没当回事,可疙瘩不断增大,母亲也一天一天消瘦,医院。年6月26日母亲到新乡诊治,被确诊为腹膜后腹神经节瘤。父亲还医院咨询,医生说这种肿瘤极为罕见,当时国内也仅仅几例,手术还基本都没成功。加上当时的医疗条件有限,母亲在手术过程中出现生命危险,在抢救过程中,把喉部切开,碰到声带,导致声音嘶哑,发音不清。术后浑身插满管子,多处出现血栓,腿脚不再灵便,手也不再灵活。医院住了整整24天,也不见好转,医生也无能为力,让回家疗养。7月20日,舅舅赶着一辆牲口车去接母亲,当时我也去了。二十多天不见,母亲更消瘦了,憔悴的母亲被抬到车上,看着那么能干的母亲变成这副模样,心中的滋味无法言说。直到现在每次去新乡,医院的门口心头依然会一震。如果当医院,母亲是不是就不会落下后遗症呢?世事难料,一切都是命吧。一场大病不仅夺去了母亲的身体健康,也夺了母亲的心理健康。手脚麻利、能说爱笑,勤劳能干的母亲不能接受身体的残疾,脾气变得更加暴躁,每当我们不在身边喊叫我们我们又听不见时,就敲打身边的器物。无论我们怎么苦口婆心地劝说、开导,母亲依然接受不了身体如此大的变化,也走不出心理的阴影。那么要强,那么刚烈,又那么爱面子的母亲内心的苦楚、苦衷我们怎能不理解?那时哥哥才18岁,我刚初三中考过,妹妹仅仅五岁,是父亲用他那坚韧的脊梁为我们承担,供我们求学。我们都秉承了父母的勤劳善良,也遗传了母亲的麻利能干,帮助父亲打理地里的所有农活。家庭的不幸锻造了我们,让我们兄妹三人从小就懂得付出和承担。这么多年,我们和父亲无微不至地照顾母亲。父亲每天半晌沏好豆奶给母亲喝,为了陪伴母亲那么爱看戏的父亲从来没有去看过。父亲临终前清醒时还说,“你母亲是有功劳的,一定要善待她。”父亲走了,哥嫂一家人和我们姊妹两个更加尽心侍奉。哥嫂每天盛好饭菜、剥好鸡蛋给母亲端在桌前,对母亲嘘寒问暖。我和妹妹每到周末都买上母亲爱吃的,为母亲洗澡、洗衣、做饭……年,母亲腰椎间盘突出,多方求医,最后在原阳县城东一个祖传诊所按摩,哥哥每周都带着母亲去,差不多半年才治疗好。年暑假,母亲患眼疾住院,我们轮流照顾。年7月12日,医院做心脏支架手术,住院一周多,我们兄妹三人侍汤喂药,精心照顾。做过心脏支架不可能再离药,哥哥每天把八九种药倒好侍奉母亲喝下才去上班。年农历腊月23日,小年祭灶,母亲不慎摔倒,导致右腿骨折。恰逢疫情,我和妹妹不能照顾,是哥嫂一家人承担起照顾母亲的重任。特别是哥哥,处处表现出大哥的责任和担当,付出的太多太多。不管疫情多么严重,哥每周去给母亲买药,换药,每天一口一口喂饭、喂水、喂药、翻身、擦药、清洗……疫情放开的第一天,我就迫不及待地去伺候母亲,弥补一个月不能照顾的遗憾。现在母亲能坐了,哥哥一天至少三次为母亲穿脱衣服,推母亲到院子里晒太阳,陪母亲说话……妹妹也是一连几天住在那儿,给母亲洗头、洗脚……包括侄女侄子,也加入照顾母亲的行列,为母亲穿衣喂饭,默默地付出很多很多。这就是李家的家风,孝比天高,德行天下!年冬母亲在原阳县城新家“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母亲的前半生付出的太多太多,是我们家的有功之臣。母亲的后半生,需要我们一辈子回报偿还。可子女无论付出多少,也偿还不了父母养育之恩。惟愿母亲在有生之年能珍惜所有,知足常乐,幸福安康!吾家家训

祖辈、父辈虽然没有用文字为我们留下家训,但他们已经用行动为我们书写出最好的家风家训,让子孙后代传承:

孝亲敬长,夫义妻贤,兄友弟恭,家和业兴。仁爱尚礼,诚信谦卑,勤俭谨慎,忠厚忍让。与人为善,和睦邻里,惜老怜贫,乐善好帮。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戒骄戒躁,自立自强。尊师重教,读书明理,学有所长,术有专攻。健体强身,淡泊怡情,修身齐家,兴国安邦。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我们将追慕着先祖、祖辈、父辈的足迹,谨遵李氏祖德祖训,李氏家规家训,洁身自律,三省吾身,只争朝夕,不负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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